南宋时婺源县有个叫程元章的人特别喜欢吃甲鱼。每次买回甲鱼,都叫小丫环梅香上厨烹制,如果烧得味道欠好,就用鞭子打她。有一次,程元章的妻子从街上买回一只一尺多长的明白鳖。
伉俪俩兴奋地说:“这回可以美美地吃上一顿了。”梅香接过甲鱼,就拿到厨房准备宰杀剖洗。可是,当梅香刚刚举起菜刀来,准备剁下甲鱼的头时,只见老鳖四肢发抖,头一伸一缩的,似乎是心里十分畏惧的样子,眼里还流出了眼泪。
梅香看到这种情形,就想起自己每次挨打时,也是这般容貌,心里就充满了同情。她对着老鳖说:“明白鳖啊,不是我要杀你,是我家主人太爱吃甲鱼了。我平常烧甲鱼,总免不了一顿鞭打。
今天杀了你,同样还是免不了一顿打的,不如放了你,总归是一顿打了,让你也有一条生路,省得我们两个都受苦。”说完,梅香就解开穿在老鳖尾巴上的绳子,把老鳖捧到屋后的水塘边。屋后的水塘不很深,但也有十几丈宽。
梅香把老鳖捧到水边,轻轻地放了下来,对老鳖说:“去吧,去找条生路吧,可不要再被人家捉去了。”老鳖在水边游了几下,转头看了看梅香,这才恋恋不舍地向水塘的中央游去。中午用饭的时间到了,程元章匹俦以为这回能喝上又鲜又美的鳖汤了,就准备了一斤好酒,想好好地饱饱口福。
没想到梅香端上来的却是红烧猪头肉。程氏匹俦大失所望,就追问原因。梅香如实地说出她把老鳖放回池塘的经由。程元章听说明白鳖被梅香放走了,禁不住勃然震怒,顺手摸起厨房里的木棒,没头没脸地痛打梅香。
梅香被打得皮开肉绽,鲜xue直流,可是只要心里想着老鳖游走时的情景,身上也就不以为疼了。程元章打累了,恨恨地放下木棒,连饭也没有吃,就去睡觉了。这顿毒打,把棍棒上的毛刺都留在了梅香的身上。今后以后,梅香就得了一种遍体肿痛的怪病。
每到夏天的时候,这病就会发作。每次发病的时候,皮肤就会发烧、红肿,甚至溃烂,入秋以后,才会逐步地痊愈。
转眼三年已往了。第四年的夏天,梅香身上的伤口又复发了。
这次来势凶猛,遍体红肿之后就陪同着一连不停的高烧。这高烧一直不退,把梅香的嘴都烧起了泡,两天以后,梅香就有点神志不清了。最初的时候,程氏匹俦还为梅香请来医生,厥后连医生也无法退烧,只好通知程氏匹俦为丫环准备后事了。
程氏匹俦畏惧梅香死在家里,就叫人把她抬到屋后水塘边的草亭子上。第二天天还没有亮,程氏匹俦就听见有人拍打后院的门。
这声音一会儿大,一会儿小,而且时断时续地听见一个微弱的声音:“我是梅香,我是梅香,请开门让我回家,快点开门让我回家。”程氏匹俦被吓坏了,以为是梅香的幽灵在作怪。
正当两口子吓得缩成一团的时候,村边的公鸡叫了起来。可是,这微弱的声音还是断断续续地传了进来。
程氏匹俦知道鸡叫之后就不会再有幽灵泛起,就壮着胆子打开了门。“啊!果真是梅香。
”程氏匹俦瞥见梅香倚着门框,坐在门口的地下,就连忙把梅香搀扶起来。程氏匹俦心里很是奇怪,“怎么奄奄一息地抬了出去,现在却能走回来了?”程氏匹俦把梅香搀到房间里,梅香躺在铺上,嘴里喃喃地说:“水……水……”程元章的妻子连忙给梅香喂了点水,又赶忙烧好米汤给她喝下去。梅香已经三天滴水未进了,吃了点米汤之后,才以为有了点力气,就断断续续地讲述了她昨天夜里的履历。
“半夜的时候只以为遍体清凉,身上马上舒服得多了。朦胧中以为有一个奇怪的工具在我身上绕了许多湿泥和水草。
这水草绕了一圈又一圈,一连绕了几十圈,然后以为心中清醒得多了,身上也不疼了。睁开眼才发现自己一小我私家躺在凉亭上,便畏惧起来,挣扎着走回家来了。”梅香说完自己的奇怪履历,程氏匹俦仍将信将疑,看看梅香满身上下果真是糊了许多稀泥和水草,就叫人吊水给她洗净。说来也怪,洗过之后,再看梅香原先红肿的地方,都一一消了肿,连溃烂的地方也不再流脓水了。
程氏匹俦以为这事太奇怪了,就叫梅香第二天晚上再去凉亭,就像昨天晚上那样躺在那里,程氏匹俦躲在暗处悄悄地视察,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。半夜的时候,几天来都没有好好休息的梅香沉沉入睡了。
只见一只很大的白鳖从水塘里爬了上来。它先用自己的嘴吸吮梅香的伤处,又从嘴里吐出一种白色的粘液涂遍梅香全身,再用池中的水草浮萍把梅香缠绕起来。这只明白鳖一直忙了半夜,才慢吞吞地爬进了池塘。
梅香实在是太疲劳了,这一次,她始终呼呼大睡,一点儿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。天亮了,梅香被程氏匹俦叫醒,三人一同回到了家里。程氏匹俦向梅香讲述了昨晚他们所看到的一切,梅香这才名顿开,说道:“是它,一定是它。
”“谁?”程氏匹俦莫名其妙地问。“是我三年前放走的那只明白鳖,一定是它来帮我治病的。”梅香看了程元章一眼,接着说:“我身上的伤,就是那次因放走了明白鳖而被打出来的。
”程元章的酡颜一阵子,白一阵子,羞愧难当地低下了头。第二天,程元章请人把水塘里的水排干,果真瞥见明白鳖卧在水塘的中央。程元章高声地对明白鳖说:“神龟啊,神龟,我当初不应要吃掉你,更不应痛打梅香,你不要畏惧,这次我是来送你到深水里去的。
”明白鳖不理睬他的话,只是瞪着两眼,十分警惕地看着程元章的一举一动。程元章没有措施,只好请梅香来到水塘旁边。梅香来到水塘边,对着明白鳖高声地说:“明白鳖,我是梅香,谢谢你为我治病。
这次我家主人是要放你到大河里去的,你不要畏惧,快点爬上来吧!”不知是明白鳖听懂了梅香的话,还是认识梅香,梅香话音未落,明白鳖就开始缓慢地向岸边爬来。明白鳖终于上了岸。
梅香轻轻地抚摸着明白鳖的背,瞥见尾部早先穿绳的孔还在。梅香想到是明白鳖救了自己的命,禁不住眼泪“扑簌扑簌”地往下掉。明白鳖也把头一伸一缩地依偎在梅香的脚边,不愿脱离。
梅香把明白鳖领上了小船,亲自送它回到大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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